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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朋友出海,转来转去都是中国人”

时间:2025-07-25 12:12 作者:正直的银猪

“很多朋友出海,转来转去都是中国人”

最近几年,“出海”已经成为了创投圈的一门显学。人们达成的共识是,就像当年孙正义带着“copy to China”的投资哲学来到中国,创造了无数商业神话一样——如今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也和世界其他区域形成了明显的代差,只要想到办法“Copy to SomeWhere”,我们也能够创造自己的神话。

至于出海“中东”?那更不需要过多讨论。石油经济带来的财富积累,已经非常具体地展现在迪拜塔、棕榈岛、帆船酒店、卡塔尔世界杯、沙特王子花园里的狮子,和C罗的工资条上。即使是讨论“商业”层面,也能找到大量真金白银、对应到具体机构、具体人的案例。

例如在2024年年底举办的阿布扎比金融周(ADFW)活动中,有8家总计AUM达到6350亿美元的投资机构,宣布在阿布扎比设立分支。包括私募股权公司泛大西洋资本General Atlantic (1000亿美元AUM)、孤星基金(950亿美元AUM)和Investindustrial (140亿美元)、私人信贷巨头Golub Capital (700亿美元AUM)、Polen Capital (630亿美元AUM)、保险经理Eldridge (740亿美元)、股权管理公司Carta (1500亿美元AUA)、对冲基金Marshall Wace (690亿美元AUM)。

机构策略多种多样,包括私募股权、私募信贷、保险资管等。他们作为市场定义中“热钱”,扎堆在中东,组成了一个鲜明的信号:

高薪诚聘、虚位以待。

然而市场里还有一个常识,“时间”也是同样的变量。“时间”的差异决定了一个样本的参考性,甚至决定了一个命题是否存在。尤其是对于“出海中东”这件事来说,“出海”哨声刚刚响起的2019年、被世界杯点燃的2022年、现在“出海”已经成为显学的2025年,显然已经是三个不同的世界了——这就意味着我们熟悉的那些关于中东市场的传说,那些中东创业氛围的解读、那些中东商人的心理状态,很有可能已经失效了。

所以这次对谈,我们邀请到了一位长期深耕中东市场的创业者。他从“外贸”时代开始接触中东市场,经历过还未完全开放的科威特、经历过从“封闭”到“激进”的沙特、体验过敞开怀抱的迪拜。他的经历很适合放在“出海”的命题里,用来筛选那些需要被“破灭”的,以及那些需要被“坚信”的。

本期研讨成员:投资人兼作家 小野酱;新爵科技CEO兼创始人 陆浩川

“出海”和“外贸”有什么区别

小野酱:你们在2017年就选择了出海中东,这是非常早的时间点,我很好奇当时你们是如何找到出海契机的?

陆浩川:起因是我们那几年进入了儿童娱乐这个领域,需要参加国内展会来接触客户,然后在过程中接触到了海外客户。

不过,一开始做的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出海”,而是“外贸”。我们的整个逻辑,就是分析了一下全球的需求,于是就接单了,非常简单。只不过做着做着,我们发现中东的需求尤其挺大,而我们的产品又主要集中在室内儿童娱乐的应用场景,很符合中东天气热的客观条件,于是就深入做下去了。

小野酱:你刚刚提到两个词,一个叫外贸,一个叫出海,你觉得它们之间有区别吗?

陆浩川:主要的区别在于,“外贸”更多还是基于中国的业务视角做出口,需求更多是海外客户直接提出来;但出海需要“肉身”出去,包括企业的战略,更多是基于当地市场的视角去开展各种活动,甚至研发,都要以当地市场为导向去开展,所以这是我觉得比较大的区别。

不过他们共性都是满足不同海外市场的需求。现在很多国内原来做外贸的公司,现在更多精力在海外,所以本身没有特别严格的界限。

小野酱: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你只是产品到那里去了,肉身并没有?

陆浩川:具体过程是这样的,我们2017年参加广州展会时,接触到一家来自台湾省的贸易公司,他们把我们的产品卖给了土耳其和伊朗的客户。那个时候我们人肯定没有去,做了大概四五个项目之后,慢慢发现海外的需求挺大的。再加上我本身在新加坡留过学,有一定的海外基础,于是在做了一些系统性的分析,决定把海外作为一个更重要的业务板块,开始更多地参加海外的展会。

我们参加的第一个海外展会,是主题娱乐板块的行业性展会。当然由于是第一次,所以只是跟着行业里头部的合作伙伴去看,没有直接拿展位参展。看了之后发现这块确实有需求,2018年,自己决定自己拿站位,去迪拜参展。就这样一步一步前进式地去挖掘出海这件事。

这几年“出海”,容错率反而小了

小野酱:所以你们肉身第一次到中东大概是什么时候?

陆浩川:2017年是货过去的,2018年初才是人去参加展会。除了展会,还有一个契机是,2018年,一家来自欧洲的设计公司,他们把我们的产品设计进了科威特的项目。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外贸部门,因为我英文最好,于是我就跟着我们的项目经理,一起去做相关的交付——国外客户不是没有钱,他希望你一站式搞定——所以第一次去的地方是科威特。在当年,科威特几乎没什么中国人,所以很沉浸式地感受了一下中东的风土人情,以及项目、客户的情况。

这段经历我觉得挺有意思,也非常宝贵。包括现在我们跟很多朋友交流,无论是创业公司还是上市公司,我给他们的建议,就是你需要自己亲身感受,差别其实非常大。

小野酱:其实科威特不算海湾六国里最活跃的国家。

陆浩川:对。

小野酱:大家的印象就是那里有战争,当地的精英或贵族都有双国籍护照,因为要随时准备逃跑。

陆浩川:也没有那么夸张,其实很多是偏见,我们去的时候,战争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去看当地的商场就知道,人家也是富得流油的地方,汇率也很夸张,我们肯定更多还是根据自己的行业和客户的状态去分析市场。那个时候其实科威特这些地方,还有我们最早接触的迪拜,前面提到的儿童娱乐需求是辐射整个中东的。

我们在科威特真正接触了那边的大客户,亲自接触、亲眼看到后才发现,那边其实和中国当时蓬勃发展、商业地产快速扩张的阶段是一样的。所以那个时候参与项目交付后,首先感觉到那边客户手上很有钱,而且对价格不敏感,我们的产品价格甚至比国内还高,这是当时很直观的感受。

小野酱:当时接触当地客户,主要是是购物中心?

陆浩川:是游乐园,因为那家欧洲的设计公司的主要客户就是游乐园。他把我们带进去,给科威特最大的连锁娱乐品牌门店上我们的数字化儿童产品。

小野酱:当时有没有遇到阻力?

陆浩川:比较顺畅。只是在交付过程中,会有一些细节,没考虑到海外的交付因素,会碰到一些安装调试时的交互环节问题,需要国内的同事远程克服时差配合解决,也没有特别复杂。

其实早期出海更容易,因为早期会有一些溢价空间,能较好地应对各种问题,反正花钱能搞定。而这两年海外也卷起来了,加上全球经济的影响,没有以前的溢价那么高了。在有限的资源下做事,或者按现在的理念做项目预算,反而容错空间更小。

举个数字例子。去年沙特的某场展会,中国厂商参展可能有六七十个,今年5月我们再次参加的时候,发现中国厂商已经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个,直接翻倍了。原来华东的温州、广东广州那边很多只做内贸的企业,被逼得也只能往外看,其实很有挑战。没有基础的新公司,在这种竞争环境下,要从头部客户入手很难——头部客户基本被我们和一些行业元老占据了,新进去的只能从小客户开始,而小客户又对价格敏感。所以从起盘角度来看,就比较难。

见面、吃饭、抽水烟,才能拿到真机会

小野酱:在交付过程中,你们遇到过哪些文化或思维上的差异?

陆浩川:中东肯定有,我举个印象最深的例子。我们第一个项目交付时,做的儿童互动游戏,其中有个“小鸟森林”主题,里面有野猪元素,客户看到后直接说要去掉野猪,因为野猪也是猪(笑)。这个印象特别深。所以到现在,我们做本地化会更深入,考虑文化因素。除了野猪的问题,还有圣诞节主题,客户要求全部拿掉,这也是后来我们做中东专属版本时特别注意的。

在做科威特项目之前,我们还接了以色列客户的订单,帮他们把产品翻译成希伯来语。这种语言和阿拉伯语很像但不一样,这是我们第一次做中东非英语内容,过程中跟客户反复沟通,产品和研发端主要考虑到他们的文字很长,阅读方式是反的,这里面有很多差异,都需要考虑。

包括交付的认证标准,最早做科威特项目时,涉及当地的清关,科威特有自己的认证要求,需要花钱搞定,这些都是出海或创业公司在过程中要积累和学习的。

小野酱:你反复提到一个词,“花钱搞定”。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正之风,让人们怀疑作为外国企业,是不是必须多付额外费用才能快速通过?

陆浩川:其实所有外贸都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可以先从产品认证和差异举几个例子。

中东不同国家情况不一样,迪拜最宽松,有欧洲的CE认证之类的就够了;科威特相对封闭;沙特需要分阶段来看,疫情前的沙特还不是很开放,出口沙特的东西需要沙特的单独认证,是海湾国家里相对更严的,我们也因此招了专门的外贸同事来处理沙特市场。不过这些认证,基本上都能找到第三方机构,花钱搞定。

其实最难的是北美认证,因为不是单次付费就能解决的。你需要每年要花钱验厂,成本很高。所以相比全球的认证体系,中东还算(比较容易解决的)。

概括起来,中东很多体系都延续了欧洲标准,因为他们的市场最早就是由欧美品牌和厂家服务,尤其是头部客户、连锁客户的要求会非常严格,小客户可能没那么严。但整体来看,在出海过程中,这些其实是“术”的层面,不用太担心。中国有很多服务商,这些环节花钱能搞定。

但政府层面或打交道,水就比较深了。比如我们最早做科威特项目时的签证,发现科威特相对封闭,外国人不能直接办旅游签,必须对方出邀请函,还要发起移民局的材料。再比如开展业务方面,迪拜或许对科创类企业比较宽松,但沙特等其他国家就不一样。疫情前我们没肉身过去开展业务时,也会被挑毛病,很多时候需要通过行业贸易公司来搞定这些事。

中东在做事层面,一定程度上和中国很像,非常看关系。头部客户之间相互介绍,政府领导也会相互介绍,大家吃吃喝喝很正常。所以在中国商业层面的搞关系方式,在中东也适用,只是沙特可能没有酒,但这件事现在也有变化了。当地政府为了2028年世界杯和世博会,正在越来越开放。

我还记得2018年去迪拜时,当时没有酒,只能在五星级酒店才有。卡塔尔世界杯之后,我们再去迪拜,除了穆斯林饭店,中餐和常规酒店都有酒了。

小野酱:你现在每年去中东的频率是怎样的?

陆浩川:大概每个季度去一次。原来只参加展会,但现在发现,出海打中东市场要做大客户,和大客户的线下交流非常重要,所以基本每季度去一次,去欧洲展会时也会顺路过去。杭州有直飞迪拜的飞机,很方便,10到11个小时就到了,越来越方便交流。

出海和外贸不一样,外贸可能参加展会接单子就行。而我们跑下来形成的经验是,除了展会接单,结束后还要消化信息、维护老客户、了解需求、交流项目,我和外贸同事会定期飞过去当面交流。尤其是大客户,线上聊完发信息经常不回,我们行业里很多同行都抱怨客户不回消息。

其实不回也正常,一个展会客户加几百个供应商,凭什么回你?他都不知道你具体做什么,也看不过来,所以必须当面聊。疫情后客户可能会有一些妥协,但也只是内部沟通层面,但客户最终还是认面对面交流。国内可能习惯线上聊,海外尤其是中东,很多时候要见面吃饭、抽水烟,在这些场合才能获得更真实的机会。

“卷起来”,反而带来了更多机会

小野酱:你们这么频繁地去,现在的溢价足以支撑成本吗?

陆浩川:以前溢价更高,现在中东和东南亚的标品价格一样。那边客户买B端产品或服务,现在也看的是能不能赚钱、能不能在短周期内回本,不会因为我们的出差成本而提价。所以你就当在国内出远差,比如从南方去北京可能要1000多,杭州去迪拜单趟2000多,也还好。住宿方面,中档酒店六七百,迪拜更便宜,沙特看地方,大几百或小几百的民宿也有。

所以在我们内部,我们会把亚太和中东当作中国衍生的省份来做,这很重要。大家会下意识地觉得贵,但新疆的单子都要飞,中东为什么不飞?还有非标的大项目交付团队,我们也会去看,比如今年2月做的300万沙特定制项目,是大连锁,两个同事在那边驻场三周交付,和在国内一样,而且现在年轻人适应能力也强。

小野酱:你觉得中东更细节的变化是什么?是中国人变多了吗?

陆浩川:我举个例子,疫情放开后我们先去了迪拜展,去了之后最大的感受是,那边的机会比我们想象的多且好。和很多客户交流,连伊拉克开商场的客户都说生意好,人很多。所以大家都说卷,但机会肯定存在,而供给增多导致客户更挑剔、更卷、对价格更敏感,这反而提供了大机会。

以前他们和欧美厂家合作,欧美厂家通过代理商覆盖中东及海湾国家,溢价很高,至少百分之七八十到百分之百,因为我们的产品也是这样。但当全球经济进入下行周期,当地开店的客户也不得不竞争起来后,客户开始考虑投入产出,价格是重要因素,他们也想跳过中间商选源头产品。所以中东越来越多头部大客户,直接到中国通过展会或当地展会接触供应商,选靠谱厂家直采,这是很直接的趋势。

除了需要当地服务和交付的渠道,他们也能直接采购中国设备,再招当地团队负责维护和运维,这波趋势给中国品牌带来大机会。

中东以前对欧美品牌信任度更高,但在价格面前,对中国产品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他们也知道很多儿童娱乐设施、电子产品的源头是中国,有些精明的沙特连锁甚至在中国设采购公司,市场越来越扁平化,信息差带来的机会不多了。

难的方面:节奏差异,信任建立

小野酱:这样看起来,出海中东好像没有特别大的阻力?但现实中很多人失败了。

陆浩川:对,所以首先,你是否愿意接受谈单和落单过程更长,渗透市场更慢,这是肯定需要面对的。当地的工作节奏和决策流程,从需求分析到中间环节确认,再到商务确认,流程比中国长很多。很多朋友想进沙特市场,最后成的可能只有10%、20%,原因之一是节奏差异。

拿国内节奏去做那边的事,很难,催他没用,他还不耐烦。中东甚至比欧美还慢,还总放假,比如展会后赶上斋月,一个月没人管,斋月回来你说能干活了,他说第二周是开斋节,放一周假,你又得耽搁,这些文化和节奏决定了事情的进度。

当然也有着急的客户,愿意找中国团队,因为我们响应快,但总体平均节奏肯定慢,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另一块是信任度的建立。现在有很多号称中介的在做资源整合,但我们出海一开始对接的多是老外,华人更多是浙大、新加坡同学等资源,很少直接涉足行业。大部分国内直接出去的人,除非有海外留学背景、是老板级别,或有丰富经验,否则普通外贸员很难快速建立信任。尤其是To B业务,信任建立都需要过程,没那么快,还会经常碰壁,挫败感很强,所以怎么在最短时间内建立信任,是个挑战。

我们行业里很多小伙伴交流时,都说关键是有方法论,但很多做出海的朋友不愿意线下交流,觉得没劲、效率低,一个晚上喝啤酒或茶,不知道聊什么,就是扯淡。最近我们接触了一些大的独角兽公司,海外业务不算特别大,复盘后发现,他们习惯了线上运营的“空军”打法,做增长的逻辑,而to B业务需要的“地面部队”打法很不一样,因此结果差异很大。

小野酱:如果我是创业企业,出海到中东,会觉得不知道找谁,没有公开渠道,都是封闭的,没有像科创局这样的公开部门可以共享信息。

陆浩川:迪拜有。我们也曾经寻找一些加速器之类的合作,甚至想聊那边的投资人,发现那边不像中国或硅谷那么开放、平台化,公开找的效率不高。我们基本通过行业或当地机构的朋友介绍,搞关系能力肯定更重要,当地也有创投交流活动,但……

小野酱:效率很低。

陆浩川:对,其实一样,没有信任的话,人家不会告诉你太多信息,因为大家都有防备。我们也接触过沙特招商的,人换来换去,不像中国这么成熟。所以我给大家的最直接建议是,加入当地的行业协会。

中东每个行业都有相应的协会,我们的打法是混圈子,核心圈、行业协会,或者通过国内行业头部企业,他们在海外有布局,先搞定国内关系,再介绍当地资源。我们同行相互介绍很多,一起吃饭,有人推荐、有成功合作案例的人推荐,信任度建立会省力很多,这很关键。

小野酱:听起来需要很多软技能,不是说拿一套SOP就行,前期混圈子、尬聊这些技能很重要,而且很多时候没有明确回报,尬聊、吃饭、见面后,不会当时产生没什么结果。

陆浩川:对,这就是挑战。前阵子和一个杭州的创业公司朋友交流,他们复盘说以前觉得这些是浪费时间,后来发现错了。拿国内的KPI要求海外团队,一年完不成就换人,频繁换团队,这很不好。国外节奏慢,国内一年的KPI人家要做两三年,尤其市场初期,所以需要耐心,管理层C-level团队首先要有清晰认知,投资人也一样,你急了砸钱也没用,他就是不推进,没办法,每个环节都需要耐心。

“吹牛逼”,常见的一个陷阱

小野酱:我也发现,出海最大的问题是节奏差异大,不管欧美还是中东,大家对事情的感受不同。在中国,一个电话、一条短信说“哥儿们帮我摆平这事,出来接待一下”,可能比较容易,因为他觉得以后可能用得到你,有利益关联。但在国外是真空市场,不提供服务、不对接,他也没什么损失。

陆浩川:对,所以换位思考、共情能力很重要,凭什么让人家协助你,对他有什么好处?这很关键。另外想分享的挑战是,沙特或整个中东,要小心“吹牛逼”。很多虎头蛇尾的事在沙特发生,最近和很多欧美厂家、合作伙伴都聊过。有结款问题、中途毁约,钱拿不到,身边有朋友亲身经历。

所以出海千万要小心,真金白银投进去,时间浪费了,几千万收不回,在那边人生地不熟,很麻烦。

当然这种情况会慢慢好转,但尤其沙特的基建领域,很多厂商(包括欧美的厂商)他们建办公室、搞大团队,高举高打,摊子铺得很大。这都是来自“2030愿景”计划,很多早期介入咨询、设计方案的人赚了不少钱,但当地大客户发现成效不好,开始收缩聚焦,过程中很多项目要么延期,要么直接取消。

所以前期预期不能太高,尤其创业公司,一个项目取消可能就完了。我们有澳洲的小伙伴,前期投入很多做服务设计,领导说不要就不要了,起诉也没用,人家不理你,所以要非常小心。

小野酱:你描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形象。在此前,沙特给人的公众形象好像是“人多钱傻”。

陆浩川:其实很精。

小野酱:而且在广告上拼命说“赶快来”,包括最近布拉德皮特演的电影《F1》,沙特阿美狂打广告,核心位置都是它的广告。

陆浩川:是有钱,是要干,但也得小心,你得辨别谁在吹牛逼、谁真落地,这很关键。他们中间有很多灰色地带可以捞钱,但作为要持续发展的公司,不能搞一票就跑,中东节奏慢,你得活得久,想赶紧搞一票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他们很精明,尤其中小客户现在不傻,已经没有太多信息差。比如那边开游乐园的个体户,会买国内头部出海品牌中温州、广州的便宜货,他们也知道你们卷。我们上次在迪拜碰到一个客户,对我们来说不算优质,但小厂不管,有单子总比国内没单子强,硬着头皮做。这种情况很多,机遇和风险并存,越大的项目越危险。

跳出“中国人圈子”,很重要

小野酱:我觉得周围人都在说中东尤其是沙特好。去年年初很多基金公司和大型创投企业,每周都有中国代表团过去,不管政府组织的、基金带明星企业的,还是明星企业带上下游供应商的,形式很多。但目前来看,很多人都没拿到什么实质性结果,只是热闹。

陆浩川:我们在当地有小伙伴接待过很多,最后还是要回归业务落地,事情没那么简单、没那么快,当然需要专业力量帮忙落地,但相关方要降低预期。投资人可能也觉得有“傻钱”,但哪有那么容易,全世界做生意都要谨慎评估,最终回归本质,投资要有详细计划。

比如去那边建厂或落地,你得在那边待几个月。举个成功例子,国内一家做体育教育展会的创始人,疫情后他下决心在那边慢慢做,过程中发现机会再推进。先那边招人、做展会,有了小影响力后,把展会领域扩大到建材等多个领域。这需要想好,不能蜻蜓点水出差,很多出海的朋友组局考察,转来转去都是中国人,接触不到核心。

我们考察儿童娱乐行业时,也会提前两周去,到处跑,深入用户和客户场景,做有洞察的总结,这更有帮助。

小野酱:所以存在中国人只骗中国人的情况吗?

陆浩川:不少,还是得自己分辨。比如我听说的情况是,有些展会中介,会组织当地展会,找两个中国厂商,再找些托。所以我们现在只参加行业内有影响力的传统展会。另外,展会期间的论坛峰会很重要,和国内投资人开大会一样,要去参加,里面华人很少,这其实很有用,峰会上很多企业高管、CEO、总裁参加,愿意和中国交流。

小野酱:听起来信息筛选能力很重要。从众的话很难有结果,大家进入集体无意识,觉得来到这里(中东)就能获得有效信息,但可能整体是无用功。

陆浩川:是的,创业久了就回归本质,要么拿有用信息,要么成单,要么找关键人,需要筛选,热度高的地方噪声大。比如AI领域,我们原来有合作伙伴对接中东投资人,一开始预期高,跑了半年没动静,我说算了,人家不傻。我们真正好的朋友在当地做募资,说投融资没那么简单,沙特现在投资也要落地,和反投逻辑一样。

小野酱:对,感觉不要看媒体报道那么绚烂。

陆浩川:所以我觉得创始人级别的得待在那边。

华人创业在中东,处在什么样的生态位?

小野酱:你周围有人拿过中东政府的钱吗?

陆浩川:有拿过孵化基金的,金额不多,是在那边设办公室后拿的。真正拿到VC投资的很少,欧美公司或团队可能有,华人圈子里直接拿钱的,据我所知很少。

小野酱:中东存在鄙视链吗?比如在国外待过的都能感觉到,中东区域内,白人是不是更受欢迎?

陆浩川:是这样的。

小野酱:那华人在里面大概是什么生态位?

陆浩川:比以前好很多了。虽然还是看行业,有些行业对中国产品和服务的信任度已经比较高,但有些领域比如设计,还是欧美体系,建筑、品牌这些还是老外的天下。

小野酱:所以新消费类,比如衣服、吃穿用住行,华人更厉害?

陆浩川:吃喝玩乐领域中国绝对最牛,娱乐类现在很多借鉴中国模式。这波出海和以前最大的不同是,以前只是商品出海,但现在已经没有太多信息差了,很难做。当地开连种大棚蔬菜的都有,因为那边缺蔬菜,这是很细分的板块。

中国品牌出海的重要机会在于:一是供应链能力强,二是带着在中国验证过的运营模式,像海底捞、泡泡玛特、瑞幸,靠卷运营在那边发展,老外跟不上。再结合当地文化、产品喜好,加上AI、科技等,出海成功率会高很多。

现在出海,晚吗?

小野酱: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现在还是去中东的好时候吗?

陆浩川:机会肯定有,不管是生意还是创业逻辑,机会都有。对比全球其他市场,中东是为数不多在规则限制不大的同时,消费力高的市场。东南亚消费力弱,而且中国企业先卷东南亚。前阵子去新加坡和印尼待了两周,发现那边和中国前几年很像。

小野酱:走在路上像到了中国的商业街,蜜雪冰城之类的。

陆浩川:对,品牌很卷,前真格的小伙伴在那边做电商,吃饭时聊起来,说那边消费力其实一般。所以中东有钱、有市场,虽然天花板没那么高,但还不错。不管挑战多大,都比中国好做,所以要坚定去做,把那边当一个省。我们现在70%~75%的业务在海外,市场需求在那,就投入资源。

小野酱:那你觉得中东这一块的“红利期”还有多久?

陆浩川:我觉得至少会延续到2030愿景实现后,世界杯和亚运会做完,到时候再看。

小野酱:所以还是要跟着大趋势。

陆浩川:一定是。

小野酱:从出海或行业观察看,中国现在才真正进入世界叙事吗?

陆浩川:不是,过去二三十年中国产品已经对世界有巨大影响,现在是如何开展业务的问题。不同行业封闭性不同,对中国产品和服务的信任度差异大。

比如娱乐设备,最早是日韩、美国本地的,后来日韩不生产,找中国OEM,贴标后价格翻两三倍,美国代理商也这样。但这几年他们发现中国产品不错,用了几年没毛病,品质内容不low,行业已经教育了市场,创业公司再去,最重要的信任度问题解决了,他们现在很认中国的技术类产品,比如机器人,这是很大的转变。

现在和日韩、欧洲服务商竞争,他们觉得我们不差,只是设计风格可能不符合欧美审美,这可以迭代,至少觉得中国产品不错。

比如我们有个60多岁的头部连锁客户老板来考察,正好Labubu很火,他都没办法很好地发音,但就是觉得火,想谈沙特加盟或合作开店。茶饮市场也是,我有一位阿曼的合作伙伴想找喜茶等品牌做全国总代。说明中国品牌影响力大,对创业者是好机会,是正向标签。

小野酱:可能人们最后关心的就是当地生活便利度怎么样?比如外卖、快递、在线购物。

陆浩川:外卖现在很成熟,沙特可以用Keeta,美团也在覆盖,比当地原有服务好。出行有Careem、UBER;线下吃的也很多,商场里有各种吃喝玩乐。租房也还好,看地段。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觉得出海陌生,就当在国内做,认知上不区分国内外,我们售后同事原来英文不好,硬着头皮上,练练就好,不要怕,这很重要。

小野酱:就是要勇敢踏出那一步。

陆浩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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