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越挖越多？我们真的缺资源吗？

从最开始70年代的时候，西方的人口爆炸理论到后来中国的计划生育，这背后一个基本的假设，其实就是自然资源它没法跟上这个人口的增长速度。这个观点其实是早已有之，200年前马尔萨斯的时候，当时世界人口只有大概10亿人，那个时候马尔萨斯就认为人口的增长会快于粮食的增长，所以人口这么继续增长会导致饥荒、战争等。

但实际上，我们现在跟当年比，现在人口是80亿，是原来的七八倍。马尔萨斯当年的预测完全破产掉了。不仅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饥荒，当然其中部分时间和地区是有些饥荒，但到现在为止，全世界基本没有饥荒。因为粮食增长的速度是远远快于人口增长的速度，我们现在跟200年前比，我们活得更长、吃的更好，而且各种的技术比如说喷气式飞机、高铁、计算机这些技术，在当年其实都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而我们这些技术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跟我们整个世界人口的增长其实是密切相关的。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大家认为自然资源是有限的，那人口这么无限的增长下去，是不是总会出现问题呢？这个你可以说如果你一直增长到几十万亿人口，那可能确实有这个问题。但是目前来讲，就我们的历史发展的阶段来看，这个问题是没有出现的。

那么我们能不能有一个比较好的一个判断，自然资源是不是过于紧张，使得人口相对自然资源太多呢？实际上我认为，资源这个概念它不是一个静态概念，它是一个动态在不断改变的。比如说500年前的话，谁都不知道石油是资源，大家也不知道硅、铝是资源，煤炭可能很早就发现它是有用的。但现在的很多资源在过去我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是资源。所以资源它本身是一个变化的概念。我们怎么去衡量这个资源已经达到一个瓶颈了，比如说我们再发展下去，人口太多就不行了？

我觉得一个比较好的判断，就是看我们花出去的钱，我们用去买东西的钱到底有多少花去买自然资源。我们可以算笔账，比如说我买一个手机可能就5000块钱，算算里面它那些铜、铁、硅这些直接来自于自然资源而不是人创造的有多少钱，这个比例其实很低的。比如买一部好点的电动车可能是四五十万，四五十万里面有多少来自于自然资源。

北京、上海的房子可能好点的一两千万，你会说它里面土地占了很大的比例，但实际上同样的房子如果在比如内蒙、东北，价格就要低很多。建筑成本其实是差不多，北京上海的土地资源，它的价值实际上是人带来的，它并不是因为这个土地本身值多少钱，而是因为人聚集在这个地方，使得这块地变得很值钱。

那么来看看我们的资源有没有变得越来越紧张，刚才算的是那种具体分到每一个产品或者服务的占比。服务的话比如说我去听个音乐会、我去上个学、我去旅游一次，我会耗费多少自然资源，这个占比基本都可以算出来。如果去宏观去计算一下，其实是很简单的，就看我们的整个GDP有多少是来自于自然资源的增加值。因为自然资源增加值已经是包括执照费、开采费等等，所以它已经自然反应了资源的紧张程度。

那么这个比例是多少呢？全世界来看，这个比例大概就是不到5%，是百分之四点几，甚至整个趋势可能还是有点往下走。也就是说过去这么几十年来，并没有因为人口的增长使得自然资源增加值在GDP中的占比变高，所以相对你说这个资源再用多少年就没有了，这是一个更靠谱的指标，它充分反映了资源的紧张程度。

因为如果某一种资源变得很短缺了，那未来这个资源就没有了，那会发生什么呢？可能大家就去找替代资源，但如果找不到怎么办？找不到那么这个资源的价格就会变得很高，变得很高然后高到一定程度，大家可能就没法普遍使用了，那大家整个社会生产生活方式就会发生相应的改变。

如果一种资源的价格高到大家没有办法普遍使用了，那它就不是资源了。比如说火星上有什么资源，我们拿不到，对我们是没有意义的对不对？所以它一定会调整，调整到最后资源的增加值的占比，才充分反映这个资源是不是值多少钱。

那么我再举个例，比如我们讲石油，大概在1980年或者一九七几年的时候，按石油每年的储存量除以它的开采量大概是30倍左右。也就是说，按当年的开采量和使用量来讲，探明储量也就够用不到30年，石油就挖完了。当时好吓人，80年代大家都非常的紧张，你看石油资源只够用30年了。但实际上呢，现在这个指标变成50多年了，也就好像石油是越挖越多，越因为你挖的时候又有新的探明储量出来了，技术在进步，整个探测、勘测都在改变。当然这个可能不会延续下去，最后石油资源可能还是会枯竭。但是实际上大家会去找其他的办法，比如说太阳能或者风电等各种各样的新能源，甚至我们现在都想象不到的一些资源。

对资源的利用是不是存在一种物理极限呢？至少在目前来讲我们看不到这个物理极限，我就举个简单的数字为例，你如果把中国1%-2%的沙漠荒漠全部铺上太阳能光板，就足够供应全中国的电力。所以从物理极限来讲，其实我们现在远远没有到达这个极限。现在大西北很多沙漠上确实有太阳能光板，但实际上很多地方还是没有铺，包括像风机也是很多，但实际上还有很大的潜力。目前来讲，真正要做到这些，其实还是要有更大的需求去支撑。

如果你人口在增长，有更多人，其实会有很多办法。而且人是有规模效应作用，资源的平均价格会降下来的，所以综合来讲，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看到自然资源会变得越来越紧张。从一个特定国家来讲，你可能会发现中国的自然资源，尤其在当时80年代的时候，算我们的人均资源很多都低于世界平均。比如我们的水资源是世界平均的1/4，森林资源等等每个算起来都相对世界平均少，于是认为我们人口太多了。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荒谬的一种观点。

首先不是这么算的，前面已经说了我们真正算一个资源是不是紧张，更好的指标是价值占比。但是即使你按世界平均这个指标来比，其实也是不合理的。因为少部分国家占有特别多的资源，比如说俄罗斯、巴西这些国家的水资源什么都特别丰富，加拿大这些国家就把世界平均水平拉得特别高。就相当于你跟马云是同班的，所以你整个班上的平均收入很高，马云他收入很高，但所有的人的收入除了马云之外，都要比这个班级平均水平要低。这个是一样的道理。

但是中国其实你跟其他国家比，我们在几乎所有的自然资源里面的总排名其实都在全世界的中间或者靠前面的地方，也就我们相对其他大部分国家，我们的资源其实是很丰富的。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那些资源比我们更丰富的国家并不比那些资源比我们更匮乏的国家更富裕，基本是没有因果关系的。

我们可以看到，几乎在每个国家内部，无论是美国、加拿大还是俄罗斯，那些人均自然资源更多的地方其实相对是更加贫穷的。为什么是这样？这个是跟我讲的经济发展程度实际上是高度依赖于你的按时空联系紧密度的加权的规模效应有关，也就是人口聚集的时候，其实地方会更加富裕。因为会带来你的交易成本的下降、研发成本下降、通行成本的下降，整个市场效率会提高很多，而这个提高的幅度其实远远大于自然资源的贡献。

比如很简单一个手机，研发的费用可能里面就占了30%-40%，自然资源可能就就占个4%-5%，甚至可能1%、2% 但是其他的成本可能占个百分之六七十。这样算起来在大城市里面聚集带来的规模效应其实是远远超过在一些相对人口稀少的地方的自然资源的价值。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每个国家基本上是人口密度越大的地区越富裕。

为什么大家会有一些这种反向的感觉，是因为像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这些所谓叫新大陆国家，他们当年是欧洲文明延续过去的殖民，所以他们一下把欧洲那些技术、很长时间积累的文化、管理机制、军事制度，包括这种现代企业制度直接移植到这些地方去了，又有很大的自然空间。但是实际上你看这些国家内部，就包括美国，我们会说美国的水资源比我们多，人均的石油资源也比我们多，但是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美国的富裕是因为他这些自然资源多吗？其实不是的。美国它科技最发达的地方在硅谷，硅谷是自然资源很缺乏的，更别说南加州了。美国真正这种资源丰富的地方比如说五大湖这些地方是美国的铁锈地区，是相对非常贫穷的地方。

所以，美国真正富裕的地方或者科技发达的地方，它并不是那些自然资源丰富的地方。美国市场主要的人口都集中在沿海地区，大概超过50%的人是居住在离海岸线几十公里的地方。这些地方是美国大量的人口、大学、高科技公司以及一些基础设施非常集中的地方。但中部其实大量的平原主要是农业，也稍微有点工业。那也可以说把美国中部那些资源非常丰富的地方给它挖掉，整个都挖掉，其实对美国整个国力的影响也很小。当然对美国的战略纵深、国家安全有影响。美国GDP的80%都是在那些人口很密集的地方。

包括北欧也是如此，大家说北欧富裕是因为它的资源多，其实不是的，除了挪威它确实是有点资源，其他几个像芬兰、瑞典啊其实都是更多靠它的技术，靠它的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按时空联系紧密度加权的规模效应。北欧虽然面积很大，但它真正发达的地方其实都是靠近南部比如荷兰、比利时的地区，它们其实地理空间是很接近的，文化也很接近的，所以是这些才导致它们发达，而不是说因为自然资源多么丰富。

自然资源丰富当然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处于战争的时候，实际上是对国家安全是有好处的。像俄罗斯有很多能源，所以它的血很厚，它经过俄乌战争虽然跟西方切断了联系，但因为自己有能源资源，再加上中国跟它有贸易上的往来，这样呢就使得它的经济相对还是可以的。

但是你想想俄罗斯大概有1亿多人，它自然资源非常的丰富，它的教育水平还特别高，全世界我知道至少在几年前是这样的：有大学学历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俄罗斯是全世界最高，所以它的人口素质相对是很高。而且它过去也是出了很多杰出的科学家，但是你说现在的工业、科技能力，甚至包括军工能力，俄罗斯还能跟中国比吗？比不了。因为俄罗斯整个经济大概也就相当于我们一个广东省，所以它在科技方面已经远远地被中国甩到后面去了。

为什么？不是因为它资源不多，也不是因为它的教育水平不够，也不是它的人不够聪明，就因为它的人口相对我们而言，只有我们的1/8到1/9。所以人口才是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的最核心的因素，因为你整个经济是跟人口有关系的。

所以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有个问题，那如果人口一直这么增长下去啊，那最后资源就永远是不够的。这个有可能，所以我从来不去说中国、全世界的最优人口、适度人口是多少，这是一个伪科学问题。我们不知道。就像200年前，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地球能够承载80亿人还过得这么好。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地球变成300亿人，500亿人甚至1000亿人以后地球会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现在只能是相当于走一步看一步，我现在知道全世界80亿人，相当于比如我这个地方地级市有个500万人，可能变成一个600万人的城市也问题不大，因为现在农村已经空掉了，城市就变得更大一点而已，我们也可以看到更大的城市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我们可以说，我们现在14亿人，如果变成比如说15亿人、16亿人应该没啥问题，但我们同时可以判断人口从14亿人比如减少到12亿人，变成10亿人，或者按我现在这种预期人口变成2亿多人，那肯定不如现在，整个经济技术发展水平，整个大家的生活水平都会不如维持这个人口规模情况下的水平。